娄七

住在七楼

【六金】下回 中



“在焕啊,辛苦了。”班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包含同情和鼓励地眼神对着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金在焕神情复杂地看着刚才他从箱子里摸出来的纸条,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长跑两字。

下周的夏季运动会是他们学校每年的惯例,不过在他们这种混了三年的老油条眼里,根本纯属浪费时间。可偏偏上头的非让他们报十个人上去,他们班聚起来商量了几分钟,最终决定采用世界上最公平的方法,抽签,说好了谁都不准反悔,抽到什么算什么。

“你能行吗?”姜义建凑在他旁边把纸条抢过来,狭长的眼角笑成了一道缝,“要不要我跟你换?”

“谁说不行了!”金在焕最受不了别人这样激他,他上前一把把纸条扯回来,“报就报呗,也…不是很长啊…..”

“换了吧,你整天在宿舍窝着,能跑完就怪了。”邕圣祐搭了句话,转头看向姜义建,“反正姜义建除了力气也没别的了。”

“说什么呢!”姜义建不满地露出两颗小门牙龇他。

“行了行了。”金在焕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打情骂俏了,赶在自己脑门炸开之前及时喊了停,“不用换,我能搞定。”

“真不用?”姜义建怀疑地看着他。

金在焕白了他一眼,留给两人一个相当潇洒的背影。

可惜他刚出了门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打脸,金在焕有几斤几两,谁能比他自己更清楚呢。看来今天真是不宜出门,五十多分之一的几率都能轮的着他,不如早点回寝室避避难。


“学长。”

硬邦邦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来,金在焕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过身去看站在他不远处,背靠在墙面上的朴佑镇。

他和朴佑镇差了三岁,可俗话又说三年一代沟,他看不懂朴佑镇,也不懂为什么有人连被拒绝这种事,都能成为每天刷满的日常。

可是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朴佑镇该是相当受女孩子喜欢的那一类型。

“等多久了?”

“没多久。”

金在焕看了他一眼也没拆穿,提着包甩到那人身上让他接着。

“我今天不想吃食堂,去便利店吧。”

朴佑镇愣了愣,手上已经下意识地接住了金在焕甩过来的包,他抬起头看着金在焕已经跨了好几个大步的身影,赶紧忙不迭地跟上去。

“学长今天有点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

“哪里奇怪?”金在焕看着朴佑镇三两步跟了上来,才放缓了脚步,同他一起穿过通往校外的一条林荫小道。他的确有点想抱怨,但对方是朴佑镇,他就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把糟糕的另一面都翻给朴佑镇看。

“比如….今天不拒绝我了。”朴佑镇抱着他的书包,感觉两人的步调逐渐进入了同一个节拍。

“你是受虐狂吗?”金在焕被他气笑了,难得对着朴佑镇笑开了一张脸,眯起来的下垂眼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无辜的幼犬,“被人喜欢的感觉挺好啊,我偶尔享受一下不行吗?”

“没说不行啊。”朴佑镇跟着他笑,从微张的嘴唇缝隙里露出狡黠的虎牙来,“只是要跟被拒绝的人呆在一起,学长就有点危险了。”

金在焕没听懂他的意思,索性停下脚步转过去看朴佑镇,他们站在一颗巨大的香樟树下,时间正恰巧是黄昏和黑夜的交界之处,周遭的路灯还没来得及点亮,昏暗的光线将原本就不多的人流不动声色得隐蔽起来。

可金在焕仍然能够在倒逆的光线里看见朴佑镇显眼的红发,这个原本站在他几步之外的男孩突然朝着他走来,金在焕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随即小腿就撞上了护住香樟树的围栏。

这时候他才发现,

朴佑镇原来已经离他这么近了。

那人的呼吸若有若无地轻扫在自己的面前,金在焕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立起来的细微毛发和已经发热却不知道有没有发红的面部肌肤。

这时他突然不敢去看朴佑镇的眼睛,尽管那双曾经像捕网一样紧紧缚住他的眼睛早就已经深入他心底,金在焕不知道为什么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低垂的睫毛轻轻地抖动。


“开玩笑的。”朴佑镇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金在焕猛地睁开眼睛,在已经亮起来的路灯下看见朴佑镇伸着手取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衣领上的香樟叶。

他显然还要再继续说些什么,

但是他还是没有。




金在焕直到比赛的最后一天,仍然没有把他这个体育麻瓜要出战长跑比赛的惨剧告诉朴佑镇。

不过就算他不说,姜义建那家伙只怕早就把这件丢脸预定的事给传了出去,他和朴佑镇关系这么好的话,也许对方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

“焕啊,你要是受不了了就躺跑道上,哥一定把你背下来!”那边已经完成了跳高比赛的邕圣祐拉着姜义建趴在栏杆外冲着他打趣。

金在焕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低头把号码牌用别针歪歪扭扭地别在短袖上,再抬起头的时候又将视线往观众席那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在找谁。

总之没有看见他想看见的人。

他像是陷入矛盾的极端分子,一面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窘态,一面又巴不得对方赶着过来心疼自己。

天杀的朴佑镇,前几天不是还追着他求交往吗?

现在又死到哪里去了?!


“我今天参赛的事,你是不是到处乱说了?”金在焕冲着姜义建勾了勾手指,光明正大地试探他。

“绝对没有,我这不是怕你觉得丢人,谁都没说。”姜义建被冤枉得厉害,连忙晃了晃手证明自己的清白,“真的!我保证!连佑镇我都没说!”

“哦。”金在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跑道那里走。

“在焕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姜义建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转头问邕圣祐,“我最近是不是惹到他了?”

“你懂什么,”邕圣祐撑着下巴看着金在焕慢慢吞吞地往起跑点那里走,又转过头看体育场的门口,“因为夏天来了,燥热。”

事实证明金在焕对于自己的预判完全正确,赛程在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要不是姜义建和邕圣祐用着全体育场都能认识他的音量喊自己的名字,他早就钻过隔离带落跑了。

可即使他每次都这么说,金在焕也永远都是老老实实完成一切的人。

快到终点的时候汗水正巧糊住了他的眼睛,刺的他双眼发酸,生理性泪水跟着新的汗水又一块儿冒了出来,金在焕不得不闭上眼睛,任着已经麻木的双腿带着他冲过了终点。

然后有人接住了他,金在焕大口喘着气,手脚都使不上劲,只能任着自己跟个软体动物一样丢人地黏在对方身上,把眼泪和汗水都往那人身上抹。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紧贴的拥抱,在金在焕活过来的二十来年里,除了父母之外同任何人都不会有这样近的距离。

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时间很久,久到足够金在焕逐渐恢复紊乱的气息和极度疲惫的躯体。


“学长,还好吗?”

“你还有别的颜色的t恤吗?”金在焕的脑袋窝在朴佑镇胸膛上,满眼都是一片漆黑,他的腰要被对方紧紧抱着才不至于滑落到地上,鼻间都是汗水和皂角香缠绕的味道。 

“没了,”朴佑镇闷闷地笑起来,连趴在他胸膛上的金在焕都能感受到那种声带的轻微震动,朴佑镇把水瓶送到他嘴边,又抓了一把他的腰,凑在他耳边问道,“需要我把学长抱去休息室吗?”

“……你敢!”金在焕忙不迭地喝了几口水,费劲地把手臂勾上朴佑镇的脖子,才恢复些体力就张开嘴去咬他的肩膀,朴佑镇吃痛地轻叫了一声,可手上还是没松开他,反而掂了掂,手臂的肌肉紧绷,一副就要起势的样子。

“不要抱的话,那就扛走了。”

“喂!喂!喂!朴佑镇!你冷静一点….!”

金在焕在一阵天旋地转里听见周遭人群的惊叫声,他绝望地捂着脸趴在朴佑镇的肩上,突然想起前几天对方对他说过的话。


朴佑镇,

真的,超级,大发,完全的危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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